無垢硬撐苦撐 無怨無悔無憾

無垢硬撐苦撐 無怨無悔無憾 廖文真

2010.02.03城中社例會，邀請無垢舞蹈劇場團長陳念舟談：觀＜觀＞觀後。若是提前於2009.12.19我們一同觀賞＜觀＞後即打鐵趁熱，由陳團長來細說解惑，想必更能令人印象深刻，日後觀舞功力定可大增。

Art社友(林清汶)首先介紹陳團長，是位多才多藝的性情中人，「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」表演藝術界的大功臣。他帶著堅定信念撐持枕邊人林麗珍老師(1995創立無垢舞蹈劇場，2005第九屆國家文藝獎得主)，創作兼顧本土傳統、融入世界語彙，展示世界級大師手法的專業演出。

陳團長感謝城中社大力相挺，2009兩廳院演出紀錄票房無垢第一，達96%的亮麗佳績。無垢舞團中含九名台大碩士，也都是堅忍強韌熱愛表演藝術的有志之士。經徵詢林麗珍老師，該如何讓陳團長來城中社正確導讀這齣＜觀＞？她還是認為應尊重每位觀眾個人的觀感及解讀。陳團長因而依現場播放的劇照影像紀錄，交流分享他自己的了解與感觸，亦可讓我們認識東方式的生命觀照、沉緩細緻的身體美學，以及無垢存在的價值。

從鷹族神話「兩個孩子」開始談，那是老鷹兄弟幼童期。(Art曾說，他最想演出這個角色：多麼純潔、自由，並可終身回味無窮。) 這時舞台上聽到嘰哩呱啦嗚嘎哇的聲音，可不是某種語言，而是象徵打破時間空間。那水中的石頭可都有靈魂呢，提醒著保護水資源。顆顆鵝卵石，是藝術家種種情懷，表達「揮霍 VS 呵護」。美麗的山陵、潔白的河流，以白布渲染印出，是創新的意念。水稻有所影射，開始佈局傳遞隱約訊息。60顆石頭，是吟唱者許景淳自喜馬拉雅山千萬里之外攜回賀林麗珍老師60大壽，教她如何不飆淚？將之放上舞台運用，惜情珍物之心可見一斑。

行者肢體語言，萬物之靈的人，係由屈膝、慢蹲開端漸演變至直立走路。此功能幾乎被忽略，藉此回味身體原型的極簡美感，探心靈與身體的互動。不被祝福的婚禮，白鳥神情哀傷。注意到那棕櫚科植物凋萎的蒲葵葉？那可是老天爺安排保留僅存的兩大片呢，完美的造型、質感、配置，令人悸動。手指不停抖動，是白鳥內心的糾結：「還能說什麼呢？」被安排在宿命的框架內，她「涕泗橫流」，坐在樓上、又忘了帶望遠鏡，我完全沒看到這部份。穿嫁衣過程內心的不情願，拜別高堂時的哀傷，不能說再見以免動搖意志信心的傳統習俗，難道一定要接受命運來安排的吶喊，內心戲還真需耗盡心力來表演，將藝術與生命結合。

老鷹哥哥來迎娶，看到祖靈的威嚴。稻穗，敲到人心深處，都是有道理的。走路，慢動作，脊椎帶動髖關節，舞者需七、八年才學得會的功夫。舞台距離遠，舞台上須放送很大的內部能量才能鎮得住現場。二度空間的鋪陳，三條河流出來，代表不同時空：哀怨，不知如何，及監督，河的顏色變混濁，完全用上了電影蒙太奇技法。竹竿代表船槳，扶持上船，像京劇的夢境情景。床上纏綿，雙人舞搞曖昧卻是真性情。另一時空出現，代誌大條，情慾惹禍，白鳥、鷹弟、祖靈、賜死、制裁，做造型計畫反常現象表示有問題。白鳥手又颤動不停：意味「我不要再說什麼了」，熱淚盈眶。制裁過程的竹管樂器，是研發的創意。剝奪所有生存能力，悽涼死亡，老公遠遠旁觀過程，這不得已的約束，冷酷？死屍如何處理？絞盡腦汁，用白布捲著翻滾，隨波逐流而去，被河水帶走了。林老師想出這招解決妙法後夜晚才睡得安穩。

兄弟鬩(ㄒㄧˋ)牆的表演，不會真打架，而是運用「氣場」，內心、肉體的掙扎，演出最高境界的打架(殘暴的爭鬥)。鷹哥理虧退讓，弟弟仍在現場，糾結紛亂，此時不斷扭轉腳底板，舞者腳底水泡破了又破。情緒崩潰、貪婪造成的悲劇，要如何呈現？用大塊紅布！需15碼乘上22即330碼，但台灣沒有足量的紅布，演出前一週才由杭州趕送來台加工應用。為這10秒血流成河的效果，不得不也！哀莫大於心死，懺情，贖願。＜觀＞演的是一切有情生命的生命故事，情與理價值的對立與互補。

還記得道具那兩根高高的竹子嗎？它們跟團遊走，跟了15年。說明什麼？對表演藝術資源利用的珍惜呀！真相大白！精采美好的解說。聞名國外、備受歡迎的本土舞團，我們認識得太少了吧。Basso(孫清吉)對難度超高的慢動作走路，很有興趣想知道是如何訓練的？主講人讚賞他觀察入微，通常必須心靈專注、肌肉放鬆，沒經過七、八年的磨練，很難達到林老師的要求水準。這部份可意會不可言傳。但如果大家有興趣，陳團長允諾可安排舞者示範，教導我們這種最沒有運動傷害的健身法：學習走路(人類最美的舞步)。體會安靜與放鬆、力量之由來。

＜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天地情緣盼守護成全＞前次我以此標題簡單寫出我的＜觀＞感，一位同學讚賞說，這標題下得很不錯。那時沒提到，我特喜歡舞者頭上兩米長的雉翎，以及＜觀＞的英文翻成(戚望之歌)、法文翻成(命運詠唱)。今天聽陳團長細談，自認只看懂一些些皮毛，畢竟只是外行看熱鬧。陳團長說，國內觀眾與他們出國表演所接觸的外國觀眾相比，對高級表演藝術的欣賞能力，差了好大一截！實在真難為情哪！藝文素養的培育，精緻藝術的普及，必須由國家當做重要政策來主導推動，且須長期挹注大量的人力、財力。讓我們奮起直追，政府與民間一同努力吧。以宗教情懷及儀式美學的角度去欣賞＜觀＞，我明白了：無垢一路走來，無怨無悔無憾，硬撐苦撐，一切都是絕對值得的！讓我們繼續提供鼓舞舞團的能量，網住他們不墜，繼續創作不輟、樹立不凡經典！